2019年1月16日至2月24日,被称为“天下第二行书”的颜真卿真迹《祭侄文稿》亮相东京国立博物馆。由于文物的珍贵性,《祭侄文稿》露面的机会极少。1997年,它曾被借给美国华盛顿的国家美术馆,这一次被外借至东京,是它有史以来第二次出海。由于多方面原因,这次外展在网上引发了热议。
当我们仔细观察这幅作品,最直观的的感受就是:涂改太多!文稿不仅文字时有扭曲,而且字里行间圈点涂改随处可见,涂改痕迹多达30处。
其实,这件“天下第二行书”原本就是一篇草稿,并非定稿,涂改多处也是自然。关键的是,我们通过这些涂涂改改的地方,能够体会颜真卿在撰写这篇祭文时的心理状态。如文中将“贼臣不拥”涂改为“贼臣不救”,将“父擒子死”涂改为“父陷子死”等。作者悲愤之际,还在“贼臣拥众不救”上反复画圈,狂如旋风。文章临近结尾,作者写到“首榇”(榇,棺材)两字时,前后左右写了又改,改了又写,使得观者很容易受其感染,置身于作者的悲怆心情中,真可谓触目惊心。因此,有人说颜真卿的《祭侄文稿》就像交响乐,能够通过文本直接感受到作者的情感,这其中既有对亲友的追思,也有对叛贼的义愤,更有对家族覆灭的悲痛。这也是《祭侄文稿》的最重要价值之一,即表达了作者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情感状态。
但是仅仅是因为涂改的痕迹体现了作者的心境,加之颜真卿在书法史上的地位,就是这件作品被称为“天下第二行书”的理由吗?
《祭侄文稿》、《祭伯文稿》和《争坐位稿》是颜真卿最具代表性的行草书作品,称为“三稿”。追溯历史,在宋代,苏轼、米芾都推崇《争座位帖》,黄庭坚则更欣赏《告伯父文稿》。考虑到宋代时颜真卿的“三稿”真迹具存于世,初步可以推断《祭侄文稿》并不代表“三稿”的最高水平。到了元代,著名书法家鲜于枢评价《祭侄文稿》:“唐太师鲁公颜真卿书祭姪季明文稿,天下行书第二。余家法书第一。”这正是《祭侄文稿》“天下第二行书”名号的发端。但除鲜于枢外,直到明清,“天下第二行书”的评价也没得到广泛认同。
可见,《祭侄文稿》“天下第二行书”的名号,是到了近现代才被广泛认可的。由于“天下第一行书”王羲之的《兰亭集序》真迹据传殉葬昭陵,仅有唐代及以后的摹本、临本传世,而颜真卿的行草书“三稿”中也只有《祭侄文稿》真迹流传至今。人们追求真迹的文物价值远远超过了书法作品本身的艺术价值,真迹成了《祭侄文稿》身价飙升的决定条件之一。
以上种种因素,才使得《祭侄文稿》“天下第二行书”的评价被广泛接受,甚至写入了高中历史教科书。